第62页_竹坞纸家+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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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页

  手起斧落,两棵幼竹前仆后继,双双倒地。

  气算是撒出半数,霍沉也把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就好像眼前的少女砍的不是竹子,而是他。

  “竹来咯——”僵持时分,山上人扯嗓喊话,有竹下来。

  他们正站在低洼地方,令约闻声,去拽地上躺着的细竹。

  霍沉见她另只手上操着柄笨重斧头,而地上是两根竹,忙阔步上前:“我来。”

  话声清越,不再像个哑巴,听得令约唇瓣紧抿,一个费力,两竿竹都提去手上,拖着走去先前斫下的嫩竹旁。

  霍沉讪讪收手,耳畔渐闻“腾腾”声响,偏头一看,几根光溜溜的竹卷着山石滑下山来。

  他预备挪身,转瞬间却晃过别的念想,计上心头。

  似乎……也未尝不可。

  阴险的人有他的阴险盘算,体贴的人也有她的体贴思量,拖着颤巍巍的竹走开时一阵心虚:她这般不留情面,可是过了?

  想到霍沉可能笨到无措,令约越发觉得自己凶了些。

  又想,不如大度些,直截了当递给他台阶,也好知道他究竟闹哪门子气?

  这般,宽容与记仇抗衡几番,记仇惜败,她缓缓停下,回头递台阶。

  “……”

  回头看向身后的人顿了顿,眼见着霍沉伸出腿,意图拦住山上下来的竹,古怪蹙了蹙额。

  “你在做甚么?”

  作者有话要说:他在玩苦肉计……不过被你发现夭折了。

  阿约真的很温柔呜呜,明天就该可可爱爱地和好啦!文案表白也不远啦(我觉得快了,存稿快告罄的那种快(抹泪

  以及,樱桃煎的保留(植入)环节果然又双叒叕出现了,不愧是我。

  ps:进入造纸线后个别章节会有具体造纸流程,但这样的章节不太多,大家别太嫌弃,造纸文没造纸就跟美食文没有美食一样,也使不得。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好娘子10瓶;琚年2瓶!

  第45章鹅黄绢

  寥寥五字,有人的苦肉计夭折于此。

  像是一只偷食的猫被另一只猫拍了拍肩膀,霍沉僵硬收回试探中的腿,转眼瞧去。

  另一只猫侧着身,拖着两根绿油油的竹,满是不解地歪头瞧他。

  他轻咳声,面不改色地背过双手。

  两人再一次四目相对,令约不听他答话,递台阶的事儿暂且搁下,只听山上的竹跑得愈发有劲儿,腾腾腾地蹿至霍沉身后。

  “嘶——”

  与苦肉计擦肩而过的人忽然皱眉吸口凉气,右手蓦然收回胸襟前。

  竟让飞石擦出了血。

  令约顿了顿,随即出声:“伤着了?”

  霍沉本凝神盯着无名指指腹上的血珠,闻言,忽觉有点正中下怀的意思,故而厚颜无耻地点了点头:“嗯。”

  应承罢,左手覆上右手,看似护着伤口,实则半遮半掩地捏了捏指腹。

  血珠接着向外涌冒,原本只米粒大小,经他一捏,眼下已有石榴粒那般大,极为安稳地附在他指尖。

  想来耍把戏的也不及他本事高,一颗圆滚滚的血珠子,直撑到令约走来他身前也未滚下。

  令约瞅那血珠儿两眼,蹙了眉:“帕子呢?”

  声音轻轻的,虽未正眼瞧他,却带着关切,霍沉松了口气。

  “左边袖中。”

  他单答不动,依旧僵着右手。

  虽只是道利石划破的口子,但到底是位锦衣玉食的少爷,这时恐怕正等着人替他处理……

  令约想着抬眼,见他果真眼皮子都无意动上一动,无奈之下伸手朝他袖中去——不过半道醒悟过来,手一顿,尴尬收回。

  怎么忽然呆了,竟打算伸进他兜里?

  她腹诽句,堪堪收回的手又蜷缩起来。

  正当这时,山上又一声吆喝传来,她垂下头,从怀中取出方手帕递出:“今儿刚换的,如若不嫌便先擦擦,我找人拿伤药去。”

  开山时候拿刀动斧,难免有人受伤,揣伤药来山上的不少,她这般说罢,霍沉还有几分痴相,怔怔接过那方鹅黄绢子。

  手绢素净,仅绣有几朵梅花,霍沉指尖一软,眼前人已带过一阵清香走开,他略想了想那香气,将手帕支去鼻底。

  刚换上的手帕带着股淡淡的皂荚味,除此外似乎还嗅到股橘橙清香,正是她走近时传来的气味。

  世人沐浴多用澡豆,濯发也是木槿叶与皂荚当道,怎么她还添了橘皮?

  ——霍某人暂未想去手膏面脂身上,一边嗅着手帕思量,一边浑不在意地甩了甩右手,血珠儿轻盈脱离指尖,渗进泥地里。

  “唉哟,公子当心!”

  山上传来人声,想来正是先前吆喝放竹的人,这会子又撵着几根光溜溜的竹下山来。

  霍沉往前迈一步,再才看去山上。

  乡下雇来的斫竹工不认得他,只凭衣着打扮叫他声公子,此时下山来了他跟前,少不了说道他几句:“公子哥儿怎这时节跑来山上,近日斫竹,上山需小心为上,仔细山上放竹冲撞了您……”

  前两句还称得上是温和体贴,再往后便是说些教他支起耳朵走高处的话,末了不忘警醒他:“上一个开山时节乱走被竹撞的,已在病床上静养好些年了,你可当心点。”

  霍沉:“……”

  直到竹身下滑的声音消失,那斫竹工才告辞跑下山,背影矫捷。

  霍沉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看无名指指尖上的血口子,血仍未凝止,细而慢地向外蔓延,先前不察,倒没想到区区一颗飞石能划出这般深的口子。

  不过,比伤了腿来得合算,他可不想躺几年。

  思量之际,余光瞥见一道纤影,他想也不想地将手帕藏进怀中,转身等人来。

  令约手中握着个白瓷小罐儿,刚一走近,霍沉便乖觉摊出右手,他人生得高大,指骨也极为修长,偏偏做的事像个小孩儿。

  她睨他一眼,心想还真是少爷性情,这是拿她作丫鬟了么?原是要将药交给他自个儿撒的,可这举动,分明是等着她来。

  迟疑片刻,终于还是敛眸拔开瓶塞。

  指尖上血迹半干,伤口四周留下圈血印,令约眨了眨眼,手上动作停滞。

  血迹铺开圆圆的一圈,一点不乱,可不像是手帕挨过的样子,难道他真嫌弃她没用么?

  “手帕呢?”她低头撇嘴,状若无意地问起。

  霍沉一听,左手立时抬高,在胸襟前停顿会儿才摸出怀中绣帕。

  手帕依旧折得方正,嫩黄嫩黄的捏在他手里,令约看着居然有些别扭,伸手收回。

  霍沉颇为不舍地将手帕交还给她,心下不停后悔适才没让它沾上血——若是沾上血,只是污了手帕一角罢了,想留下它不乏借口,可现在原封不动,没理由不还。

  为此,他走了会儿神,伤药撒到伤口上也没顾着疼,直到……贺姑娘将手绢绑在他手上。

  霍沉默了默声:“……”

  毫不意外的粗犷绑法,除了拇指幸免于难,其余四指被她一并绑起,无名指处渗出点点鲜红,正好染在梅花旁,他这才发觉撒上药粉后伤口略为刺痛。

  而包扎者本尊,嗯……对着绑法奇怪的手,也在心底沉寂良晌,最终放弃胡诌,选择转过话题:“过会子下山洗洗伤口,今明两日若是进城,便找大夫瞧瞧。”

  终归是位娇气公子,多讲究讲究也无妨。

  霍沉自然不知贺姑娘如何替他讲究,只就事论事耿直答她:“区区小伤,恐怕大夫也不医。”

  令约:“……”

  她静下来看他眼,抿了抿唇,后问:“那日我听付公子说,你要去姑苏就医?”

  此话一出,霍沉先是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与付云扬说上话,之后才是难为情,偏转过头,耳廓红得堪比秋枫。

  “是我弄错,本无大碍。”

  “喔。”令约没多想,一阵缄默后,食指指尖轻轻挠了挠拇指指腹,还他八个字,“既然无事,我便忙去。”

  说完顿上会儿,实在没等到霍沉反应才慢吞吞转身。

  人都寻来山上,又怎会“无事”,就算“无事”,话总是有的……可她将台阶摆去他眼前也没等到话,也罢也罢。

  这下她倒回想起之前赌的誓,如今正是繁忙时候,可没闲暇功夫琢磨他。

  斫倒在地的竹良久静躺,她走将去,剔好一旁两根细竹,截成合适长短,打桠之前,最后偏头望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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