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页_竹坞纸家+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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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页

  这般,唯有以数量着手,维持纸坊收入,此次商量的便是猫竹山上的斫竹范围。

  东西两槽还似以往那般从南段砍往北段,他们的安排大抵也没改动——从中段往北砍,马场搭在蜻蜓湖附近。

  谈妥后,贺无量径直起身带他去纸坊,却不料韩松叫停他:“前、前辈且慢,晚辈还有一事相问……”

  贺无量觑他良久,还是重新落座,顺带发现,他家姑娘不知什么时候离了堂屋,不见踪影。

  细雨吹落,微弱得不像是夏日的气魄,甚至还比不过清明时节的雨。

  霍沉骑着白马悠然穿过竹林,回了竹坞。

  而后,一片花花绿绿的东西撞进眼帘。

  他微微蹙额,一滴雨端端落去眉心的小川里,此情此景,不免教人想起方家派媒人来的那次……

  他一声不吭地绕过小院,并不知他的马儿路过小院时不屑地斜了斜眼,替他向院中的白马投以敌视的眼神。

  ——可恶,还不及马棚边上的小驴可爱,怎敢当白马?

  无缘无故被瞪的白马委屈至极,重重地打了个响鼻,伴着声弱弱的嘶鸣声,引得令约朝外看上眼,趁他们还在商量采料事宜,出了屋。

  篱笆旁一马两骡都淋着雨,圆眼珠上充当睫羽的细毛盛着亮晶晶的雨珠,若是从前,她或许已经牵着它们到宽敞的驴棚底下去,但如今,屋后住进新的主人,马棚也是他们的地盘,不得轻举妄动。

  她想了想,略带怜悯地捋了捋白马后颈,宽慰道:“横竖雨也不大,你多忍会儿罢。”

  响鼻也不愿打的白马:“……”

  她果然只是短暂地关心它一下,之后快便走开,没有回堂屋,只是坐去迴廊底下——侧身而坐,胳膊轻搭在凭栏上,脑袋一歪,百无聊赖地叹息声。

  无趣,总觉得有甚么事需要她去做。

  但她知道,纸坊缺她一个并不会有甚么不同。

  “阿松所问何事?”屋里重新传出声,打断少女的百无聊赖,她这才反应过来里头静默的时候过于久了些。

  “哦,有件事晚辈在鹿灵时略有耳闻,今日冒昧提起……听闻贵坊分槽是因与方家生了龃龉,受方家胁迫,可有此事?”

  “呃,这么说也无错,”贺无量尚未接收到眼前青年的某种弦外之音,还在向他感慨,“到底是因果宿命,或早或晚的事,没甚么稀奇。”

  “如此说来,方家公子……”

  “咯吱——”一声刺耳的石子碰擦声从耳畔下方传来,令约一惊,当即收回注意,只听心跳得扑通扑通响。

  “咯吱。”又是一声。

  她缓过神,撑住凭栏,探出脖颈向下看。

  “……”

  底下不知几时站来一人。

  “你。”她呆呆吐出一个字,随即吞回剩余的话,做贼心虚似的瞧了眼敞开的窗,然后若无其事地飘过窗扇。

  郁菀正听堂中的青年含含糊糊意有所指,偏头见她晃过以为是不愿听,全没猜到她这是教人夺走了全部注意。

  走得远些,令约放低声问底下走着的某人:“为何在底下站着?”

  霍沉面不改色:“回竹坞时路过。”

  “你没骑马?”她不可思议地疑问句,但霍沉没有答话。

  因二人都已转过廊角,瞧见了孤零零拴在柴门外的白马。

  谎言不攻自破,场面一度变得难堪。

  令约停下步子,扶着阑干一瞬不瞬地看他淋雨,霍沉终于教她盯得沉不住气,僵着声认下这偷听墙角的猥鄙事。

  “瞧见府上有人拜访,便想探听探听谁人品味如此之差。”

  “……”令约一噎,猜他指的是韩松带来的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不禁替韩松委屈,“作何嘲笑他人品味,难道只你的品味好眼光高么?”

  果真没看错他,当真是个以“貌”取人的。

  她又抬出她的记仇想法,说话时语气不经意的带上几多不满,落到霍沉耳中,便成了维护屋里那人,当下吃了味,比进了醋窖还酸。

  她难道不知里头那人在打什么主意么?最后那些话分明是想拐弯抹角说既然方贺两家生了嫌隙,那么他便也不客气地痴心妄想了。

  竟还帮他说话。

  霍沉怄极,气夯胸脯的后果便是脸色也变得奇臭,令约没等到他答话本就心虚,再一看这模样,顿时没了脾气,索性扯了个小谎掩饰自己的小气:

  “我是说,里头那人你也认得的,是鹿灵的韩大哥,你们好歹是熟识之人,那话倘教他晓得岂不尴尬?”

  “我同他不熟。”霍沉想也不想地反驳句,脸色依旧阴晴不定,无端问她,“他如今春秋几何?”

  令约不解,但还是答了他:“弱冠之年罢。”

  “他既与我同龄,为何你称他是韩大哥,称我就是霍公子?”

  他的质问教她无端红了耳根,瞬间短兵相接:“霍公子不也只叫我贺姑娘么?”

  此话出口,两人同时陷入沉默……五十步与百步之分,到底凭什么针锋相对啊。

  “外头下雨,你早些回屋罢。”半晌后,令约留下一句话匆忙转身。

  “等等。”霍沉叫停她,他宁愿留在这儿尴尬淋雨,也不想她进去见什么韩松韩大哥。

  偏偏令约不想和他大眼瞪小眼,藏在袖底的手微微收紧:“还有事么?”

  “嗯。”他搬出云飞做借口,“不想知道云飞去做甚么了吗?”

  她愣了愣,想到她为云飞提的建议,难堪情绪消减大半,又走回凭栏旁:“做甚么去?”

  “拜访云水斋的贵客去。”

  竟直接登门拜访了么?这进展未免太快了些。不对,不是请她向旁人保密么,怎么自己招得比谁都快。

  她腹诽两句,问霍沉:“是位什么样的客人?”

  “是位……两鬓成蓬、年近花甲的老人。”霍沉居然渐渐有了好心思,引逗两句,显然令约没听出来,还老老实实解释她问的是客人身分。

  无奈,只好照实答了她:“是位京城来的藏书家,也是位精通活版的印刷大家。”

  令约咋舌,没想到一问就问出个这般来头大的,更没想到,云飞一问就问出个无比适合他的。

  既不让他念书上学,何不就做那印刷刊本的?

  她没来由的心潮澎湃下,然就在此时,后方传来几声沙哑的嘶吼:“贺家相公可在家?贺家娘子可在家?贺家姐儿可在家?”

  回头看去,一个衙差扶着腰刀匆匆跑过小桥。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没话说_(:_」∠)_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丫丫丫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空港、三好娘子3瓶;听风、琚年1瓶。

  笔芯。

  第50章旧藏书

  陈举人巷外被人围得水泄不通,或打着把青布油伞,或冒雨攒头,俱是在追问衙差书院里情形如何。

  “可有人伤着?”

  “雨天怎会走水?”

  “方才进去的可是清溪坞的贺家夫妇?”

  “我瞧浓烟滚到举人旧居里,烧去那头了么?”

  ……

  人声嘈杂,但不管怎么问都只得一句。

  “诸位少安毋躁,火势已灭,大人和大夫都已进里头查看。”

  令约赶来巷外时正好听到这句,紧张不已地往人群里钻,却因前面那人摇身张望,一头撞到他后背,连退几步,最后被紧随其后的霍沉托住。

  霍沉手在她腰间停留片刻,快速移开,宽慰道:“先别着急,开路要紧。”

  说罢,回头望了眼。

  书院失火,先时跑去竹坞的衙差正是为了知会他们阿显受了伤。

  贺无量听说此事,忧心如焚,当下向韩松借了院中马儿,嘱咐他自去纸坊莫贻误了动工,后便带着郁菀直奔书院。

  令约原想再借匹骡子,却见霍沉骑马绕来前院,停到她身旁,当着韩松几人的面朝她伸出手,邀她上马。

  她夷犹片刻,顾及不得其他,也递出手,霍沉一把将她拉到马背上,而后一路疾驰赶到陈举人巷外。

  而那衙差,为传消息已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见他们全都成双成对地撂下他,忙掏出腰牌“以权谋私”,朝愣在原地两眼发直头脑空空的韩松借来匹骡子代步,穷追不舍。

  霍沉知他跟在后头,这时回头亦是等他。

  只见那衙差匆匆下了骡背,系好骡子到他们面前,掏出令牌:“衙差办案,烦劳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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