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页_竹坞纸家+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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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页

  “……”令约缩了缩下巴。

  若她先前还摸不着头脑、不知霍沉为何会与闻恪呛声的话,这会儿教人一盯,便甚么都通透了。

  这人眼底分明写着“赌气”二字,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那样同她撒娇。

  恍惚间,她似是又回到元夕那日,当即难为情地别开眼,弱弱提议:“走罢,早去早回。”

  几个小少年觑觑然收回目光,也没再闹,只互相附耳低语些甚么,付云扬则满脸幸灾乐祸,似有调侃地等在原地。

  令约瞥尔垂眸,深怕再踢飞甚么惹事端,走得极慢,一边又尤为在意地琢磨起霍沉那个眼神……

  这事难道不是他先挑的头么,怎到头来他自己先赌起气?她没替他“出头”,这会儿又该同她怄气了罢?

  她忽尔清明得跟明镜似的,忍不住撩了眼皮子,可惜只一道背影甚么也瞧不出。

  ……

  蜻蜓湖虽被称做湖,可藏在竹坞里,顶多算汪潭,紧挨猫竹山山脚,细眼山泉汇入潭中,另端又连通溪流,潺湲有声,更显宁谧清幽。

  若非藏在清溪坞里,只怕也能引骚客流连。

  “这儿好,改明儿来边上插枝柳,往后长棵细柳更有意思。”云飞搬来块平整石头放至岸边,一面感慨句。

  “正是,长得壮些还能坐去树上钓鱼,还要有意思。”阿显异想天开附和他。

  闻慎则蹲在岸边拨弄下潭面,弄皱几朵绿云才舒坦笑道:“我倒觉得空些好,几时我那抛石车做好,就推来这里顽儿,没准儿砸几条肥鱼。”

  闻恪见机插话:“我虽不拦你造这造那,但你亦不该像前些日子那样日日逃学,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好大哥!你再念下去鱼恐怕也睡着来。”闻慎恹恹央他。

  岸边渐渐热闹起来,付云扬也在一旁嫌弃起阿蒙:“这便是你挖了整早的蚯蚓?只差比鱼钩细。”

  “可小的确乎挖了整早……”

  “罢,分去他们那儿。”

  “是。”

  所有热闹中,只两人自始至终没开口说过话,令约坐在阿显带来的小杌子上,掂着钓竿向右侧瞟上眼。

  仲春湖畔,莠草杂花丛生,霍沉静坐其间,似乎比她还矮出截,腰际别了根玉笛,手随意扶在膝上,仍是那副不高兴的神情。

  这人实在爱板着脸。

  她想着,阿蒙那头已将鱼饵送来她这儿:“贺姑娘,鱼饵。”

  话声引得霍沉侧首,只见令约眉眼低垂接过小竹筒,而后轻手轻脚地抖了抖竹筒,挑拣出一条歪歪扭扭的蚯蚓。

  霍沉:“……”

  他无奈叹息声,叫道:“阿蒙。”

  短短两字砸到阿蒙耳边,有如洪钟当头,登时一个激灵,震声道:“贺姑娘!”

  令约教他吼得手一抖,蚯蚓落去杌子旁的石头上,颤巍巍蜷缩成一团,阿蒙仓忙拾起,另只手搂来半空中晃悠的鱼钩,道:“姑娘纤纤玉手怎能碰这腌臜东西,小的替您挂便是。”

  令约:“……”

  霍沉:“……”

  众人:“……”

  倒不必如此夸张。

  “咳咳咳。”付云扬那端呛了几声,喉间似是按捺着笑意,扬声与几个少年道,“那便说定了,今日谁钓的最少,谁就簪——”

  “厉害!闻大哥!”

  “好肥的鱼!”

  “说好君子坦荡荡,你竟背着我们先动手!”

  闻恪凭一条鱼引来几个小少年的关注,一阵骚动后都急忙忙坐下,静心垂钓,被忽略的付云扬气结,但没道理发作,只好也掂着鱼竿坐至湖边。

  风轻轻儿呼着,令约枕着双膝,托腮端视潭面,鬓边细碎的发微微颤袅。

  近岸处水清见底,沙石偶教暗流冲散也看得一清二楚,再往深处去些,便只见山色与云影天光。

  静谧许久,阿显那里忽然低赞声:“欸,有了。”

  小少年欢喜提了竿,果真钓起一尾巴掌大的鱼儿,信手抛去脚边刨出的小水潭里。

  水花溅得极高,令约欣羡瞅上眼,默默抬高自个儿的鱼竿,确认鱼饵尚在才又放下。

  等啊等,日头一阵高过一阵,旁边不知是谁又提了竿,“咻”的声,又不知是谁将鱼抛下,“噗通”一声……

  只知这声响一声接一声地响起,就好似湖底全是鱼。

  久久没能钓到的人不免怀疑起甚么,难道说……是阿蒙手臭?

  毕竟这岸边只她跟霍沉是阿蒙亲串的饵,也只他们连根水草也没捞起。

  就在她预备推卸责任、诬陷阿蒙时,阿蒙忽也欢呼声,钓起属于卑微阿蒙的鱼。

  霍沉:“……”

  令约:“……”

  难得贪玩一回,却落得如此境地,令约难堪收回眼,途径霍沉时有意多看他眼,果然捕捉到他臭得不能再臭的脸色。

  唉,恐怕是气上添气,更气一筹了。

  她正想着,无鱼问津的钓竿忽像是被重物拽了拽,登时醒素,头未回正手便猛的提竿,一条肥鱼在空中盘旋几圈,甩干鱼鳞上附着的水,最后晕晕乎乎坠进阿显脚边的小潭里。

  “噫!”阿显两眼乍亮,朝兀自发懵的少女笑出口白牙,而后侧转过身,“是我们赢,我阿姊先钓着。”

  付云扬闻言支长脖颈,越过几个少年看那两人眼,含糊嘀咕句甚么,令约听不清明,但也知他们几个在背后拿他们做赌,无奈何撇撇嘴角。

  这下可好,只剩霍沉一人未开张了。

  令约回身,阿蒙竟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替她挂好了鱼饵,她哭笑不得地谢过,抛了钩。

  一旁的霍沉不时瞟向左侧,发觉某人总是欲言又止地盯着他,忍不住彻底偏过头。

  四目相对,话到嘴边的令约又生生将话吞了回去。她本意是想让霍沉高兴些,不然浑身罩着阴云,鱼儿哪儿肯上钩,可一对上他探究的目光,又恐说完这话他更怄。

  难。

  少女心底百般为难,面上功夫更要做足,索性漾开抹微笑,冲霍沉弯了弯杏眼。

  霍沉握竿的手微微撤力,鱼钩被咬拽也无动于衷。

  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笑——她虽性子浅,但遇着有趣的事总会解颐赏笑,唯独这回,没人逗她,她仅对着他一人冁然展颜。

  霍沉无处安放的左手慢慢圈住腰间玉笛,尽管她笑了那么一瞬后就若无其事地回过眼,他仍是抑制不住地悸动,若无这身躯壳阻挠,恐怕心已跳去云端。

  一朝霁朗,霍沉再看湖底的云时也不觉堵得慌,反觉得它们胀鼓鼓又皱巴巴的样子像极先前了自己,有些可笑。

  “咻——”

  旁侧的少女转眼间竟又提起一竿鱼,霍沉眼快收敛好笑意,似是被定住,怔怔举着空竿。

  令约这儿则是一回生二回熟,将鱼甩了两圈后稳稳接来手里,鱼身滑腻,摘钩时好费了番气力,偏偏它还挣扎得厉害。

  应付之际,她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个绝妙的主意哄霍沉。

  只见她侧身搁下钓竿,双手摘下鱼,随后不着痕迹地向前抛了截,噗通一声,鱼跌进霍沉身旁的小潭里。

  霍沉摸了摸溅来脸畔的水,僵硬低头,一条鱼正浑身不自在地游来窜去,激得水有些浑浊。

  他又抬起头,眼前的少女没有像方才那样笑,而是捏了捏空无一物的耳垂,慢声慢语解释:“是它自己飞过去的。”

  好容易认命的鱼:“……”

  “想来是上错了钩,见是我,就忙不迭找你来。”她继续道,言语间甚至解释起他为何一条也没钓着,委实贴心。

  氛围正好,闻慎却十足不懂事地感慨来:“霍大哥还用漂亮姐姐哄吗?”

  云飞闻声惊恐扭头,拽了拽他衣角。虽、虽他说的是事实,但这不应当,三哥只是被贺姐姐哄,又非觍着脸求贺姐姐哄,不同的。

  “阿慎。”闻恪也不赞同地叫他声,他坐在尽头,虽未听清那边人说甚么,但听见闻慎淘气就不自觉想管束句。

  闻慎闭嘴,装作无事发生,令约则是心虚垂了垂额,不愿面对霍沉的脸。

  她哪里料得到闻慎会跳出来起哄,这下好,恐怕是又冒犯到他了。

  见众人各有所思,付云扬与阿蒙遥遥对望眼,从彼此眼中读出同样的意思:这位会恼才怪。

  果然,霍沉似是被闻慎这话点醒,憬悟到她这是在哄自己,一时间又膨胀起来,单凭这副躯壳再挡不住甚么,灵魂也出了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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