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页_竹坞纸家+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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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页

  令约送阿显进了书院,又在老槐树下待了会儿才出巷。

  走在河畔,对岸几户人家的窗里冒出热腾腾的炊烟,两叶乌篷船顺流泛下,是收粪的粪夫路过,岸边人见此情景,略感微妙,故而别过半边脸偷笑。

  也是这么一笑,刚翻过墙头的少年怔了怔,连带着往树上跳的动作也迟钝些许,脚下一滑,咚的声摔下树来。

  “嘶,当真是活见鬼……”地上龇牙咧嘴的少年咕哝声,所幸石板路并未铺至树下,四周还生了圈杂草,这才安然无恙。

  令约教这动静一吓,走去少年跟前:“可摔着了?”

  少年皱着眉,一边起身掸尘土,一边飞快打量她几下,最后下巴微昂,朝她拌个鬼脸:“与你无关。”

  说罢转身离开。

  “……”留在原地的人一阵语塞,后知后觉想明白他这是从书院里逃出来的,想当初阿显也从这里溜出来过。

  不过这人此前从未见过,不像是宛阳人,她想着又抬眼看那少年,不料他跑至桥头时撞倒个卖炭火的老翁。

  见状,她又匆忙赶去那头,少年原本做势扶那老翁,却不知瞧见了甚么,动作到一半又撒手跑开,令约看了不禁皱眉,步子更快些。

  “老伯。”

  一道温和的男声先她一步响起,并在她蹲身扶人前将老伯扶了起来,令约顺势仰头。

  眼前的青年身形颀长,二十出头的样子,着一袭竹枝青衫,面如冠玉风度翩翩,又是从未见过的生面孔。

  那人也暂忘了动作,因鼻尖萦绕来一股暗香,眸光从老翁身上落去少女发髻间,瞥见那朵小梅后才目光下移,最终栖停在少女清丽的面庞上……

  正这时,站在两人中间的老伯叹息声,伸手拍拍青年搀着他的手:“多谢年轻人,若没甚么事,老汉先走一步。”

  话声乍起,男子堪堪垂眼,自觉失礼地冲少女颔首,随后又转向老翁那边,问道:“老伯可有大碍,需去瞧瞧大夫么?”

  “哪就金贵成这样,罢,老汉还要往桥东卖炭去。”老翁说着弯腰拾炭。

  “老伯且慢。”青年取出袖中的钱袋来,道,“老伯这些木炭我全买来。”

  “这,”老翁狐疑看看他,“如今已是正月里,全买去恐是用不上……”

  “哦,竟忘了与老伯道歉,方才是舍弟顽皮才撞倒您,我这时全买来,您只当是我赔礼道歉罢。”

  老伯想了想,不再推辞,将炭悉数卖与他便转身离开。

  青衫男子等人走远,回头见令约还站在原地,蓦然难堪几分,抱歉道:“方才多有冒犯,还请姑娘见谅。”

  嗯?令约端相之,心下不解何来的冒犯。

  对方却已提起两捆木炭向她告辞:“舍弟初来此地,在下恐他生事端,便先行告辞。”

  “哦。”她点头,看人提着两捆炭阔步走过飞桥,生出感慨。

  看来宛阳又要多出个顽皮小孩儿了。

  ……

  是日的太阳总猫在云下,天色不顶亮,霍沉远远看见宛阳城门时抬头张望下,估摸着已到了巳时。

  “二哥三哥,到了!”云飞坐在马背上大嚷声。

  付云扬掏了掏耳朵,顺手扬了鞭,朝云飞的坐骑招呼下,只听马儿嘶鸣声,当即驮着小少年甩开他们一大截。

  云飞:“……”

  付云扬收了鞭,同时也收敛了几分笑意,只慢悠悠转头看白马上这位,问他:“如何?事到如今也不肯告诉我实情?”

  霍沉绷着张俊脸,冷硬道:“实情就是,我没有打他。”

  “我问的岂是这个?我是问那日你的手为何会伤。”

  “没伤。”有人继续冷漠。

  “哦,那为何会红成一片?云飞说的可是像砸在硬物上留下的红痕,你到底砸了甚么东西?”

  霍沉不语。

  “好倔的脾气也,你若是编句谎骗骗我也未必不成,便是说失手砸在墙上我也是信的,又何苦我问这许久?你这等性子……”

  付云扬宛如老太太般絮絮叨叨个不停,故而不曾留意到霍沉在听闻他话后瞬时变差的脸色。

  他的手,的确是失手砸在墙上撞红的。

  那日霍远将他招去闲云居,人却不见踪影,等了两盏茶功夫才来个小厮传话,请他往忘尘阁去,他当即沉了脸,本想一走了之,却敌不过小厮百般央告,唯有移步传说中的烟花之地。

  去时他姑且能忍,好共歹卜儿下了话,只让那些姑娘离他远些,可等到与霍远同席时,一个个教酒气熏得醉了,都肆无忌惮起来,若非他惊险避开,早不知多少个扑来他身上了。

  他看霍远醉闹怒骂时都不曾皱眉,那会儿却让一群姑娘兜兜搭搭闹得狼狈,避酒避到墙角便罢,竟还一手甩到墙上砸响了骨头。

  这等难堪事,他怎会说给付云扬,只回想起来就足够气闷,以故付云扬后面说的话他一字也没听进。

  进城后,城门处等了好一会儿的云飞指着西面一条小路道:“三哥,走近道罢。”

  这条小道当初领他们去竹坞的人曾提起过,说是溪东路窄,车马行不通。

  今日除了阿蒙驾车载秋娘外,余下的都骑着马儿,倒不妨走走小路,霍沉遂点点头,按辔转向。

  “欸,急着回去做甚,陪我到栗香园歇会子。”付云扬不满,然而回应他的是云飞兴致勃勃的挥别声。

  罢,罢,晚些时候他再找去便是。

  有人顾影自怜、兴致缺缺地往栗香园去,也有人慢慢悠悠行至溪边。

  溪水比冬日里足了些,叮泠泠响,云飞走在霍沉前面,看见蜻蜓湖时高兴回头:“三哥,等开了春我们叫二哥来这处钓鱼如何?”

  霍沉漫不经心地应下,眼眸微眯,看向前方的竹桥。

  原是这条路,那时在桥上见到她也是从这里回罢?

  “三哥,你说院里的梅花儿开了没。”

  提起梅花,霍沉收转回心思,道:“想是开了。”

  “开了春可是又该种花儿了?”云飞喋喋不休。

  “……”霍沉又嫌弃起这兄弟俩,干脆教他闭了嘴。

  云飞默然,一路忍到能看见屋舍的地方,再憋不住,问道:“三哥,我如今声音果真难听得很?”

  霍沉:“嗯。”

  “嗐。”小少年长叹声,瞬时丢了先前的精气神。

  “叹甚么?”某人刀子嘴豆腐心,不忍见他蔫头耷脑,“男子汉大丈夫,总要变声的。”

  谈话间,两人也行至篱笆一侧,见到院中几株梅树时,二人齐齐一怔。梅花的确开了些,但比之梅树上的灯笼就显得不哪般重要了。

  云飞愣过后一改先前垂头丧气的模样,喜出望外地下了马,跑进院中摘灯笼。

  “我就说贺姐姐不会只给你的,这儿还有三盏不是!”

  霍沉闻言绷了绷唇,耳廓悄促促攀上几分可疑的红。

  到底难堪,他竟以为那盏灯笼是独独送给他的,结果在这里等着……再想到来时收行李巴巴儿塞进马车的灯笼,又一阵牙疼。

  怪事,既不是特地编与他,为何只捎一只?

  “三哥,这几盏写着大吉大利、万事胜意、平安喜乐。”云飞立在缃梅下的石桌旁,提着几只灯笼冲篱笆外的霍沉笑,眼一睐,竟见令约绕到迴廊后,当即抬高声叫人,“贺姐姐!”

  怨念颇深的霍公子倏然抬头。

  少女扶栏站在廊下,隔着条小径看去,比近看时还要瘦削,于是乎,那点因恼羞成怒生出的怨气奇异散开去。

  他作何与她置气,她送来灯笼自然也是一片好意。

  “唉呀,遭了。”云飞猛的听见自己的公鸭嗓,懊恼地抿紧嘴巴,小声与霍沉道,“我先回屋,你与贺姐姐说我有些事。”

  说罢卷着几个灯笼往屋里冲。

  令约略感困惑,她本是听见动静出来瞧瞧,不成想真是他们回来,然话还没说上,向来最爱说话的云飞就先跑了,徒留这位……不太会说话的霍公子。

  她转眸瞥去竹篱边,不太会说话的霍公子也看着她,继而长腿轻夹马腹,驱马来了迴廊底下。

  纵使他们马高人高,也抵不过站在高处的她,她这回居然俯视起霍沉来。

  两人沉默对视眼,令约扶着凭栏,先寻了句话问他:“云飞为何跑开?”

  “他如今换声,怕吓着你。”他一本正经说完,却听她噗嗤一笑,不由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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