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页_竹坞纸家+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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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页

  祝姑娘:“……”

  云飞在窗下看了个大概,没有恼他三哥不怜香惜玉,只是奇怪为何祝姐姐进去后就像是变了个人。

  门被人从里头拉开,咿呀响了声,他转头看去,他三哥正沉着脸看他,随后挥了挥袖摆便失望离开……

  他并非头一次惹三哥生气,但那是唯一一次,小云飞觉得慌了神。

  后来几日,二哥三哥常在府外忙,他连吃橘子的心思也没了,直到一日,李家那位少爷请他去院里吃玫瑰小饼。

  李家少爷刚成亲一载,玫瑰小饼就是那位少奶奶做的,云飞吃了乖巧赞人:“嫂嫂做的小饼真好吃,你们家里人都这般厉害么?”

  他指的是祝姑娘,这话也顺了那位少奶奶的意,她便应了她夫君的请求,将半年前那位祝姑娘刚来家中的事说与小云飞。

  云飞这才知,祝姑娘也与她表兄大咧咧置过气,还向她嫂嫂讨做糕点手艺去赔罪,也曾泪水涟涟在她表兄面前摔过……

  “唉,所幸那日后没多久,我们就找着了新住所,不然,恐怕我日日都想撞脑袋。”云飞嘟嘟哝哝说完这些话。

  “……”阿显沉默会儿,轻轻啧了声。

  云飞登时成了被踩住尾巴的猫:“你啧甚么?!”

  “你别恼,我只是想,竟也有云飞不擅长的事。”

  云飞泄气:“……罢了罢了,你说说你,你为何不喜欢她?”

  “我么,”阿显顿了顿,“她总像方才那样编排我阿姊,我自然不待见她。”

  “编排?”云飞速速回想下屋里的事,“她说了甚么,我为何记不得了?”

  “她说我阿姊力气大,会做粗活儿。”

  有些话,稍换个语气就不一样,他听得清楚得很。

  云飞近日常教阿显温习功课,如今这事上,倒要阿显充师傅。

  等他吃够了北风,回屋就让秋娘灌了大碗姜汤,饭罢他三哥回屋歇息,他便拖着他二哥说了这些话,付云扬听后微笑着摸了摸他脑袋。

  “你笑什么!”

  付云扬乐呵道:“这门功夫有的人生来就有,像你三哥,也像你说的阿显……没有这造诣的,多像你这样容易受骗,可一旦有了这本领,也少不得吃苦头,所以做人还是得像你二哥这样,真真假假。”

  这番话有些门路,云飞似懂非懂,末了只问:“什么苦头?”

  付云扬思索会儿:“像你三哥,眼见着及冠婚事却还没个着落,此所谓‘苦头’矣。”

  “可你的婚事也未有着落啊。”

  “小孩子懂甚么?”付云扬拍了拍他脑袋,不禁想去将才那一瞥,但转念又想起霍沉。

  那时他骤然拧了眉,不知所为何事?

  “二哥,你狐狸尾巴又露出来了。”

  他正闹付云扬,外出买炭墼的阿蒙驾着马车回来,边扯着嗓喊了句:“下雪了!”

  这一声,不单他们听见,屋里正拧着眉头喝药的霍沉也听清,愣了愣,竟似忘了苦,将整碗药灌进口中。

  穆婆婆家买来的糍糕教秋娘搁在靠窗的天然几上,霍沉却没伸手去拿,而是走到窗边,推开瞧了瞧外边的天。

  六花银粟夹在风中往下飘,一瓣停到霍沉袖摆上,他定定睨着它,等它消融,指尖在上头摩挲两下。

  他还以为,腊八前是等不到雪的。

  看来,还是得回那个家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霍沉:(拍阿显肩)你是我亲弟弟吧。

  阿显:(阿约同款傲娇)休想套近乎!

  阿显和云飞是互补兄弟(:з」∠)_

  杓俫:即傻家伙。(我年轻时候很喜欢看黑话大全、市语隐语啥的……好家伙,有点意思。

  第12章嗟往事

  一场雪,从日昳时下起,到日入时分已是鹅毛飞雪。

  天色渐黯,灯火映至窗外,照得风雪也成了橙黄色,忽地,门教屋内的人拉开,咿呀一声。

  坐在灯下托腮温书的阿显一惊,看去门边,适才刚洗过澡的令约头发还湿漉漉的,披在身后就要出去倒水。

  “欸!”他急忙起身,“我去就是,你也不怕头发结了冰!”

  他倒是又说教起人来,令约眉梢弯了弯,便也将活儿交给他,两人里里外外跑了几个来回才好。

  令约坐到火边拢起长发,边伸长脖颈瞧阿显面前的书。

  今日下雪,加之付云扬也留在竹坞,阿显难得地没同云飞凑在一处,而是自个儿在温书,这些日子夫子考察得越发严格,他不得不再用功些。

  令约将小少年眉眼间的专注看进眼里,恍惚感慨,两年前他还将学堂里的先生气得吹胡子瞪眼,如今倒像模像样许多。

  许是她太过欣慰些,不觉竟笑出声,阿显跟着撩了撩眼皮子。

  烛苗轻轻摇着,灯影底下,少女两颊带着浅浅的玫瑰色,比日里清丽素淡的模样还要好看……

  十七八岁还未许配人家的姑娘并不多,但凡有好人家上门提亲,多会合八字瞧瞧,若无顾忌便也应下,可他们家不是。

  从四五年前起,便有好些人家陆续登门提过亲,近至竹坞里两个纸农家,远至余安县一户茶叶商人家,不过他们都让爹娘回了去,只一个缘由,他们听他阿姊的。

  提亲来的人家倒也不恼,谁让贺家姑娘模样出众,本领过人?

  这般,原是风平浪静的。

  可他阿姊及笄那年,竟让那霍二无赖无缘无故地招惹上,阿姊教他戏弄一番,恼得将他推进泥潭里,哪知此人心肠极坏,找人闹来竹坞,毁了漂塘里的水。

  那时候,漂塘里正浸着白坯,水一毁,白坯自然也毁了,白坯毁了,整年都没了造上等纸的好料。

  纸农们一年到头只盼那一回,却因霍涛一闹尽数付之东流,还是爹爹将积攒多年预备自开商号的银钱贴了出去才安抚好他们。

  所幸这回事没有传开,大抵是霍涛也觉有损颜面,竟没一个人知晓他闹竹坞的真正缘由,他们只当是霍二无赖又发了疯。

  也是那回,他才知道阿姊原来也会哭。

  他那时候听人说,要是宛阳换个好官该多好,公正不阿,不偏袒霍家那些作恶多端的人……

  是以,从来苦恼子念书的人也用功起来,他想,往后他若有了出息,也能好生治治那些恶霸土豪。

  眼下他阿姊这样瞧着他,他如何看不出她在欣慰什么,小少年只颇为骄傲地昂了昂首,继续与书上印的小楷字交流,直到炭火渐灭二人才回阁楼歇下。

  一夜风雪。

  马车内薰着崖香,角端样式的小薰炉郁着暖烟,似与车外冰天雪地抗衡着。

  霍沉膝上搁着个小瓜般大小的手炉,左手轻轻覆在上头,右手则不疾不徐地盘着对核桃,这对揉手核桃两年前就辗转来他手里,大夫教他舒脉通络用的,如今被磨得越发玲珑剔透、光亮可鉴了。

  看他盘得淡然仔细,云飞紧绷的神情也跟着松缓不少,不过仍是没吭声,再瞧他二哥,这人从坐上马车起就抱着胳膊接着打盹儿,实在教人气闷。

  为何独他一个小孩子愁?

  年纪不大,却好替人操心发愁,霍沉与付云扬固然省得他这脾性,因此马车停至栗香园外时,付云扬便要拖着他一并下车,云飞却说什么都要跟着霍沉。

  外头尚飞着雪,先跳下马车的付云扬冻得哆嗦,索性不强求他:“罢,罢,我如今越发管不得你。”

  云飞听了,当即乖乖顺顺地劝他到到门檐底下避风雪,倒又教人怄不起来。

  霍沉全程只作壁上观,把核桃盘得顶响,好若这事同他无关一般,也好似他毫不在意就要去的地方。

  约莫是付云扬在敲铺首,清脆的几声夹在风里,跟来徐行的马车后,车上二人并未说话,只静听着四周的动静……

  霍府居于城东乘月巷,闹市外僻静处所,林园传至今日已有百来个春秋,只可惜这样宁静幽致的园子里,实则装的是酒池肉林、醉生梦死。

  霍沉漆黑的眼眸闪烁下,倏而又沉寂,车马沙沙轧过雪地,拐进空巷时闻得两声鸟啭。

  他记得这里,越过粉墙,里头是小片湖,有湖石假山与几本芭蕉、松树,冬日里常有鸟儿住在这处。

  只他没肯掀帘,不知这堵粉墙如今是雪白还是泛了黄。

  他静静想着,轻微晃动的车马渐停,只听阿蒙在外头道:“爷,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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