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页_竹坞纸家+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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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页

  霍沉讶异一瞬,须臾莞尔:“正是。”

  二人绕过东风楼,霍沉继续道:“却也不是甚么正经道人,除了游走卜卦,心下全是美酒、钱财,早年曾为钱财帮舅舅捎了些信,且到家中蹭过几回吃喝,便算认得。

  “苏州回宛阳路上由他跟着方家,过税卡时有意留心,暗里探出些许不妥消息,我再借这不妥与这证人检举到衙里,由他们做大人的了了此事。”

  短短几句道明缘由,令约边听边也串起许多零碎事——

  知晓当初那位寒去公子与霍沉是如何结下渊源,也知晓那小道为何会拜访霍沉,更明白上月里霍沉说往后不定能吃到东风楼的虾饼是何意思……

  沉吟片刻后,她好算想透,嘴角轻轻扬起,后知后觉点评四字:“大快人心。”

  “咳,”霍沉假意咳上声,看似得意,“或许还有更大快人心的。”

  “……”

  令约摆出副困惑表情睨向他,所困惑的暂且不是那件更让人大快人心的事是甚么,而是困惑身旁这人究竟还知道些什么。

  “怎么你什么都知道?”

  她忍不住问出口,霍沉却突然欲言又止,适才的几分得意怪异地沉寂下来,甚至还蹙了蹙额。

  令约愣愣瞧着他变脸,一头雾水:“总不会是我说错什么罢?”

  “不是。”

  “那你好端端的臭什么脸?”

  她说得毫不客气,霍沉失语,许久才按下那股突然蹿出的不耐烦,端得坦率:“是因我想说的事是从霍涛那里听来。”

  “……”

  “一件能教你舒坦的事。”他强调。

  “……”令约轻叹声,面上露出丁点无奈,“你和他计较甚么?”

  “计较我什么都知是因他什么都知,你想听的事也是他先知晓。”

  这是吃起自己酿的醋?令约暗想道。好长时日不见,她一时倒难招架住这话,唯有极力放得淡然:“这又何妨?就算是他先知道,还不是不曾说与我……倒是你,勾得人好奇转头又别扭不说。”

  “……”

  控诉至此,霍沉不得不反省起自身,其间令约不时瞟他眼,威力更甚,直到走出主城、远远见到竹林时他才想开,吭了声:“此事仍与方琦相干,”又不情不愿补上句,“也同霍涛有关。”

  “嗯。”令约轻应声,以示洗耳恭听。

  “可知当初方琦为何倾心于你?”

  开门见山一问,令约闻言不觉蹙起眉心,反驳道:“我不觉得他是倾心于我,起初不是,后来便更不是。”

  霍沉听得一愣,倏尔像是云开雨霁,笑了一笑:“倒是我想错来。”

  “想错什么?”

  “我原以为此事闹心,被那等小人倾慕,定教你恶心。”

  他满脸认真地说,令约眨巴眨巴眼,愣道:“就这?”

  “就这,”霍沉顿了顿,“既如此,想来我要说的话也不算甚么开心事——”

  “休想不说!”令约蓦然出声,制止完连她自个儿都觉诧异,但还是接着解释句,“总不能又让你多个‘秘密’。”

  谈到“秘密”,霍沉难免有些别扭,索性别开眼平视前方,妥协道来……

  事情需从霍涛悔过自新讲起,因在府上接连学习数日,日子过得索然无味,他便另寻兴致玩起霍府肃清游戏,抓小贼、罚懒汉、甚至捉起奸情,玩得不亦乐乎。

  几日前又从自己院里揪出个小厮,正是收了方琦好处常与他传消息的那个,那小厮见事情败露,连连磕头、桩桩认错,最后竟抖出件趣事——霍涛自觉有趣的事,其后不知出于何种心思又特地寻来说给霍沉听。

  这件事便和当初方琦向贺家提亲有关。

  方琦此人平素最不喜霍家人,倒不是为了生意上的纠葛,而是始终记着年幼时在学堂里的种种憋屈。

  彼时霍沉尚在宛阳,霍家三兄弟与方琦年岁相仿,同进学堂启蒙念书。

  方琦自幼好颜面,每每背得一篇诗文就忘形显摆,众多同窗里唯独霍涛瞧不上他,常指出他哪里出错,而霍涛本身是个无时无刻不淘气的促狭鬼,被他比下去方琦自然不甘。

  更不提霍洋与霍沉,那时二人常得先生夸赞,方琦对此既羡慕又嫉妒,家去与父亲述说委屈时,却反过来被父亲训骂。

  因而从那时起他便将兄弟三人当做敌人,小小年纪便想着要踩到他们头上,可惜他越使劲越不及他们。

  后来霍沉离了宛阳,霍洋渐渐像是泯然于众,再过不久另外兄弟二人就被鲍管事领回府上教授经营之事,方琦最终都没能在书院里赶过霍家人。

  随着年岁渐长,霍家兄弟也慢慢背上恶名,而他则成了众人口里的翩翩公子,他自信自己已超过霍家人,尤其是当初常鄙薄他的霍涛,可他终究是被轻视怕了,自信于此的同时又对甚么东西放心不下似的。

  于是就有了那名被买通的小厮,不时从他那儿听得些霍府内的动静,方才安心。

  而那件霍涛觉得有趣的事是在三年前发生,彼时的少年霍涛似乎头一次尝到不遂心的滋味,总是会想起那个将他摔进泥地里的少女。

  可惜当他意识到自己的心意时已经迟了,他早将人得罪彻底,非但戏弄了人家,还小气报复回去。

  后来某日,鲍聪无意间向他透露一事——如今想来恐怕是有意挑拨——道是霍洋拿出些积蓄交给他,请他去纸坊里找贺家槽主赔不是。

  霍涛听后顿时怒不可遏,勒令鲍聪将霍洋的“好意”还回去,并且绝不准后者再以别的法子送赔去。

  鲍聪“唯唯诺诺”应下,等人离去后他便陷入混沌,一时气霍洋蠢笨自作多情,一时恼那个丫头片子不知天高地厚,一时又气自己,最后索性差小厮搬来坛酒浇愁。

  少年醉得不省人事时是那小厮在边上伺候他,只听他口里不住念叨些人和事,或是咒骂霍远,或是嘲讽他娘与霍洋,又或是嘀咕着甚么不要命的姑娘……

  那小厮近乎日日跟着他,听后立即猜出谁是那不要命的姑娘,当下若有所悟。

  待他将这些话递到方琦耳朵里,方琦也似从中知悉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且想出个绝妙的、能将霍涛彻底比下去并折磨于他的主意。

  那小厮称,方琦那时听了这话恍若兴奋过头,竟失态大笑几声,此后没两日他便听说了方家向贺家提亲的话……

  想来正是以此证明其卓越,只没料到宛阳竟会有姑娘拒绝他,他也从这里吃了瘪。

  此番虽未教霍涛胜过,但他亦没胜过霍涛,为此方琦心中又滋生许多不甘,也越发坚持这主意,颇有不达目的不罢休之势。

  然而谁也没料到会半路杀出个霍沉,强行终止了他的持久打算……

  “到头来,不过争了场寂寞。”霍沉这般嘲讽作结,话罢偏头,瞧向令约。

  雨歇之际的竹林许是倦了,不与人谈坚韧,稍有风动,便懒散摆下密密的雨珠,是以二人一进竹林就撑起伞。

  与在槐荫弄时一样,二人合撑一把伞,不过这回撑的是令约的伞——区别在她的伞上绘了花鸟。

  大片的牡丹罩在令约上方,衬得她脸有几分红,霍沉看上两眼后莫名将伞转开半圈,光影倏变引得令约也朝他看去。

  四目相对,霍沉微微挑眉,问她:“这下可知我与他计较甚么?”

  “……”大概是知道的。

  可她实在想不通这有什么好计较的,似霍涛那般的“心意”又何尝不是个笑话?哪值得他放在心上?

  她低头看路,直言道:“分明是你自找不快,又何苦?我几时待别人比待你好了不成?”

  霍沉轻轻勾起唇角,依旧是理直气壮:“倒不曾有,但抵不过我小气,见不得旁人有这心思。”

  令约听得又气又笑:“那便辛苦你好生气着罢。”

  “好,往后我气我的,便不烦你。”

  话答得无比利索,绝不像是在顽笑,令约除了无奈还是无奈,除了随他再无他法。

  ……

  穿过竹林,油布伞被霍沉合拢还回令约手上,而后便见他放缓脚步,走至桥侧,撑着桥栏看往上游。

  令约自然猜出他在瞧什么,也走到桥栏边,与他隔开两人距离,放眼望向上游处锄了杂草、变得空旷的地方。

  她原以为此情此景下霍沉或会说些甚么教人难应付的话,结果却是她想多来,霍沉从头至尾都只是安安静静盯着那头,仅仅是面上露出似有若无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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