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周嘉延回头看一眼动作俨然八十岁老太的方知柠，微叹一口气。两个跨步走到她下面一阶台阶，蹲下身：“我背你。”“那多不好意思。”方知柠双手往周嘉延肩上一搭，稳稳当当趴在他背上。院子安装了太阳灯，白天在太阳的照射下充满电，晚上自然会亮。院子外，从宽敞的马路到村医务室一路有灯。灯光问题完全不用担心，而最让人苦恼的是寒冷的天气。到了室外，凛冽的寒风呼呼呼响，扑打在人脸上，就像刀刮过一样难受。温度又低，是能把人手脚冻僵的程度。方知柠在周嘉延背上，还能用他坚实的背抵御寒风的侵扰。除此之外还有头发和围巾保护耳朵脸颊和脖颈。她想偏头去看周嘉延，反被轻声呵斥：“再乱动把你扔到田里去。”规规矩矩收回目光，把周嘉延肩膀当枕头，病怏怏地靠着。余光瞥见他冻红的耳朵，脱掉手套拿指腹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好冰。不知道她又打什么鬼主意，周嘉延警告她：“别乱动。”话音刚落下，一双温暖的手贴住他耳朵：“你耳朵好凉，我给你暖暖。”闷闷的语气好似经过万水千山才传到他耳边。静谧的夜晚，四下无声。宁静到周嘉延能听到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跳声。马路上一连排的路灯闪着光。放眼望去，两人变成马路上小小的慢慢移动的一点。温热的呼吸从后方传来，打在周嘉延脸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喉咙一紧，什么也没说。他想，一定是方知柠没有扎起的长发碰到他的皮肤，让他很不舒服。把人向上颠了颠，保证方知柠不掉下去，紧紧攀附在他背上。同时，也掩饰自己今夜表现出来的所有不正常。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方知柠在周嘉延看不到的地方狡黠地笑了笑。贴在周嘉延耳朵上的那双手移开几秒又贴回，如此重复好几次，手上的动作速度加快。“周嘉延，你听到耳朵传出的‘嗡嗡嗡’声了吗？”欢快的语气宛如三岁小朋友刚拿到老师的奖励。周嘉延唇角上扬，对此只说了简单两个字：“幼稚。”值班的医生很敬业。及时对症下药，让病人服用药物后卧床休息。村医务室只有一张病床，周嘉延不想来回折腾，等方知柠躺下后，自己随便拖把椅子过来趴在床边也算睡了一觉。早晨醒来，方知柠已经浑身轻松，又变回那个活蹦乱跳的小可爱。才离开一个晚上，就开始想念家里的零食了。歪头一看，周嘉延在她手边埋头睡得正香。方知柠起了玩心，拿手摸了摸周嘉延松软的头发，还挺舒适的。虽然不忍心叫醒他，但再不回家去可能家里人就要报警了。伸手晃了晃他：“周嘉延，起床了。”缓了会周嘉延才抬头揉了揉惺忪的双眼，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筋骨。两人从医务室回来的时候，周外婆在院子里打理那株芳香四溢的腊梅。淡淡的黄色花瓣张开，馥郁的香气直往人鼻间钻，一进门就让人想到香软可口的奶黄包。周外公刚踏出门，打算去村口的早餐店买早餐。和回家的周嘉延方知柠撞了个正着。周外公：“？”周嘉延神色如常：“外公，早！”方知柠躲在周嘉延身后，小脑袋突然冒出来：“外公，早上好！”周外公回头冲院子里喊：“老太婆，我们家那俩孩子呢？”周外婆嗅了嗅腊梅的香气：“你小点声，他们俩还在楼上睡懒觉。”周外公：“！！！”那我见到的是……鬼？方知柠笑眯眯推着周嘉延进院子，轻描淡写给两位老人解释了一下昨晚的事。“柠柠，人没事吧？”一听方知柠胃疼发烧，周外婆赶紧上前拉着方知柠看了又看。“没事啦，外婆。”听听这语气，多有活力，再看这人，笑容满面。不像刚病愈的样子，倒像刚结束约会的小女生姿态。“没事就好，先上楼去休息。等会我让你外公煮粥给你喝。”周嘉延昨晚没休息好，打着哈欠上楼回房补觉去了。方知柠回到房间想睡睡不着，不经意间勾起的嘴角能弯到天上和太阳肩并肩。活脱脱一副热恋中的小姑娘模样。身边没人听她倾诉，思来想去，找到程骄骄，给她来了个消息轰炸。【方知柠：骄骄，骄骄，我大概应该也许理解喜欢一个人的真正含义了。】【方知柠：嗷嗷嗷嗷嗷——他真的好帅！】【方知柠：你在吗？】【方知柠：好吧，你现在肯定在忙学习。】【方知柠：也不一定，我现在可能就是心血来潮，暂时喜欢他一小会。】【方知柠：好烦好纠结。】……程骄骄背完今天的英语单词，按照计划表到了练习听力的时间。刚摁亮手机，就看到方知柠发来的微信消息。看时间是半个小时之前发来的。程骄骄粗略看完方知柠的消息，没怎么在意的给她发了一条：你又看上那个小鲜肉了？她想都没想，以为方知柠寒假追剧迷上了某位年轻明星。那头很快回消息：不是小鲜肉！！！【方知柠：是……周嘉延啦。】很快，这条消息被撤回。【方知柠：刚才撤回那条消息你看清楚了吗？】程骄骄短暂地惊讶了一下。看了眼时间，打算将等会的休息时间挪到现在。【程骄骄：他做了什么让你动心啦？】方知柠边打字边回忆昨晚发生的事：他背我那会我特别有安全感。昨天晚上你没看到他真的好温柔。而且，我是颜控，他长得也很帅呀！最后一句就像是方知柠为了说服自己，同时也是为了说服程骄骄，找的强有力的证据。打字的时候，方知柠一直在傻笑。在床上不知滚了多少圈。程骄骄在那头对着手机屏幕失笑：知了呀知了，你终于醒悟过来了。不过这个年纪的程骄骄还是头一次听说，因为安全感喜欢一个人。毕竟这个年龄段的小女生喜欢男生更多的理由是成绩好人长得帅篮球打得好等等。可转眼一想，后边那些条不都是为周嘉延量身定做的吗。休息时间一过，程骄骄专心投身于学习。和方知柠互发拜拜的表情包后，塞上耳机开始练习听力。程骄骄变态的自律给方知柠提了醒：好成绩不可能一蹴而就，厚积薄发强调的是积累的过程。方知柠在手机上看了眼今天的日期，决定等过完春节回到宜南，自己也要认真学习了。林虹果然说话算数，答应方知柠腊月二十八赶回来陪她一起过春节，腊月二十七下午就飞回了宜南。当天晚上马不停蹄地和方清远一起出门购置年货，装满了整个后备箱，准备第二天带回乡下和众人分享。乡下过年的气氛比城里更甚。腊月二十七下午，村委会招呼各家回了村的青壮年帮忙给村大路的树挂彩灯。从城里赶回村子过年的后辈聚在宽敞明亮的村大路上，手里握一把瓜子，边聊天边嗑瓜子。男人围在一起聊国家大事，妇女聚在一快聊家庭琐事，嘴里含着糖果的小孩子围着大人跑来跑去。无论聊的话题是什么，都可以从他们每个人洋溢幸福微笑的脸上感受到，这又是一个令人憧憬向往的欢喜大年。村委会的负责人扛着爬梯过来，看到干净的路上多了好多的瓜子壳，忍不住大声说：“环境卫生靠大家自觉维护，这瓜子壳你们可得收拾干净。”说完叫走在场的男士，去村门口挂彩灯和灯笼去。嗑瓜子的诸位女士在后边笑：“村长，保证把这条路打扫得干干净净。”周外公是个热心肠，也想去凑热闹，周外婆不让他去，担心从树上掉下来，到时候就闹笑话咯。眼看两人要为这事争吵起来，周嘉延站出来：“外公，我去挂。你在家把对联写好，等会我回来贴。”周外公写得一手好字，往年家里贴的对联都出自他手。“就是，你个老头子记性越来越不好了。忘了隔壁老张拜托你写对联和福字的事啦？”周外婆把人往书房一推，让他赶紧写字去。周嘉延东张西望去寻方知柠的身影，想叫她和他一起去。方知柠在隔壁和小星星玩滑板车，听到周嘉延说要去村门口帮忙挂彩灯，借了小星星的滑板车，在院子外边喊周嘉延，说她要和他一起去玩。“你不怕其他小孩笑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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