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页_竹坞纸家+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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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页

  继而又庆幸自己从未被家里人催促过婚嫁事,万事也都由着自己,倘或生在别家,恐怕也不能如此任性妄为。

  二人沉默许久,潘雯倏地舒了口气,一边起身一边道:“我说好了,你只管回城罢。”

  “等等。”令约回神,叫住她,“你说了许多,我也有话要同你说。”

  潘雯困惑看向她,神情依旧不大自在。

  令约索性也站起身,定定盯着潘雯:“我从不觉得你丑。”

  “……”潘雯脸红一截,梗着脖子,“你不觉得,旁人会这么觉得!”

  “不论旁人是怎么想,谁若只依容貌美丑看人待人,宁可不要那人夸赞。”

  潘雯默然,片刻后嗫嚅句:“那你和霍公子不是单看容貌的么?”她说完,忽似害了臊,“罢,你早些回城罢,我还有旁的事要做。”

  她撂下话跑开,独留令约一人愣在桌边,等人跑远,方才笑着扶了扶头顶的花环。

  那人总不会肤浅至此罢?也不行,他日需问个清楚才是。

  她边想边赶回城内,去往县衙的路上少有行人商贩,一路到公堂庭院外,方才见到密集人群。比之先前盘问霍府那次还要人多,但此时个个儿都努力支起耳朵、伸长脖颈,静默不言。

  令约尚未走近,人群最外围的封妧就发现了她,她一见到,便等同于人人都见到,郁菀她们随后也转头看来。

  “你去了哪儿?我们为等你都没抢到好地方。”封妧跑来迎她,一脸不高兴地埋怨,“你们宛阳人真奇怪,我给他们银两请他们让出几人位置都不为所动。”

  令约语塞,心想你们湖庄人更奇怪,没了好位置都只有这么个法子。

  好在忍住了没说,只向她解释句:“这事对宛阳人来说并不一般,不应是自然的。”

  封妧看似还想问为何不一般,但两人已经走到郁菀等人旁边,只有打住。

  令约压低声向郁菀她们解释起迟来缘故,再才问:“里头情况如何?”

  郁菀摇头:“暂且不知,只听说是闻大人查出真凶,今日要结了霍远案,尚未传出动静来。”

  “阿显他们呢?”

  “或许挤去了前头,我们在后头等你,久不见你才来。”

  令约了然,翘首张望时,便听身后有人硬梆梆叫了声“贺姑娘”,回头一看,正是景煦身边的随从。

  乘闲依旧一袭黑衫,不亢不卑做出个请人姿势:“我家公子邀贺姑娘去里头观案。”

  “……”

  场面虽古怪了些,但这话实在让人心动,左右守在外头听不见里头动静,不如沾沾大人物的光,直接随人进衙门里头?

  于是,只眨眼的功夫,几人便跟在乘闲身后悄声离了人群。

  半道上,封妧实在按不下好奇,凑来令约耳边问:“什么公子这样厉害?还能带人进衙门里?你为何认得他?”

  话音刚落,人便被封合抓了回去,一旁的青衫少年也不满睨着她。

  无疑,这话还是教众人听见——尽管特地压了声,不说郁菀与秋娘,连白氏与郁欢都定睛望着她。

  令约瞄了眼乘闲背影,收回目光小声问郁菀:“娘可记得去岁来纸坊里晃悠了几日的寒去公子?”

  郁菀稍加回忆,末后恍然点了点头,了然于胸似的,但又只字不提,其余几人虽万般好奇却也只能暂且忍下疑问。

  从县衙侧门进去,穿过衙役的休息院落,再过一道小门便能瞧见东偏堂,乘闲走到偏堂门前,与一位同僚相视一眼。

  同僚从乘闲进院便瞧见他身后跟着一众人,是以这一眼清楚地传达出某种疑惑:他们王爷只教他邀贺姑娘来,怎多出这许多?

  乘闲会意,面无表情回他个“此事与我无关”的眼神,而后转到门边禀话。

  公堂上正值“偃旗息鼓”的空当,景煦低头把玩着今日街头买来的泥人,听说人来,忙教乘闲请人。

  令约作为受邀的那个,自是最先进去,偏堂空阔阴凉,踏进门槛的瞬间蓦地凉快些,因旁边就是公堂,她也不敢出声,只无声向景煦行了一礼。

  景煦回她一笑,做出个请人落座的手势,令约却为难站在门边,终于还是小声说了出来:“有人随我同来。”

  “无妨,一并请进。”

  景煦不将这话当回事,直到外头众人一个接一个进偏堂来,他才一点一点地不镇定起来——

  请一人来八人可还行?闻敬之倘知道他偷带了这许多人听他断案,恐怕回头就该说教他了,不,冲撞尊贵的他了。

  不知为何,心虚与难堪总是围绕着他,不过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微笑请几位妇人、姑娘落了座。

  至于多出的两个男人,堂上已没了他们能坐的地方,都识趣站去门边。他们本就是外乡人,若不是封妧非要凑这热闹,这会儿还在河岸边看龙舟才是。

  “启禀大人,霍洋已醒!”

  正这时,公堂上传来衙差的禀话,这也是令约从踏进偏堂起最先听到的声响,当即紧绷起来。

  也不知审到了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看得出我在努力收尾吗,慢慢慢慢收完线,明天的那章是审判以及霍远迷惑行为大赏(你没看错是去世者的迷惑行为大赏)字数还挺多,不想看就不用看啦。(智商不够心虚来凑.jpg(破罐子破摔

  第61章东逝水

  “启禀大人,霍洋已醒!”

  晒红脸的衙差从西亭下跑来,一语打破公堂上的沉寂,闻恪扫了眼堂下跪着的人,点了点头:“传。”

  “传霍洋!”

  衙差高声传话,这也成了衙门外百姓少有的能听见的响动。

  重午天毒,天光铺满公堂庭院,本该在庭中静候的霍家众人都被带到堂西,个个儿若有所思,目光越过背对他们而站的衙差,观望着堂中的人。

  听闻霍洋醒来,霍沉转头看向公堂栅栏外。

  霍洋被带来时面上还是湿淋淋的,适才他因情绪过激在公堂上犯了病,几个衙差将其钳制住敲晕,再把人带去西亭底下浇了些凉井水,许久才复醒来。

  眼下一进公堂,人便哆哆嗦嗦地跪下,颤着牙关竭力辩驳:“父亲不是我杀的,不是我。”

  闻恪平静望向他,不理会这话,只接着他犯病前的话问道:“鲍管事所说之事你可认?”

  霍洋冷静些许,这才想起方才的对证似的,扭头看向身旁跪着的人。

  灼灼日光铺进公堂,照在鲍聪背上,他因跪得太久已经疲惫不堪,额角处渗出细细密密的热汗。

  “鲍管事,”霍洋在热天里打了个寒颤,“你答应过我绝不向人提起此事的。”

  鲍聪深吸口气,额角的几滴汗抱团滚了下来,砸到衣袍上晕开。

  比之上回来衙门时,他又苍老不少,就仿佛一根细而脆的枯柴,轻易能折断,他没看霍洋,不知为何伏身磕了一头,而后耷拉着脑袋慢吞吞开口:“老奴食言,是因老奴实在受不住了。”

  嗓音沙哑得像是十来日滴水不进的人,又带有几分自嘲和哽咽:

  “老奴六岁时便进了霍府,四十年来勤勤恳恳忠心耿耿……可自打老爷去后,闻大人日日盘问老奴府上之事,教老奴疲于应付,老爷也夜夜来我梦中,教老奴不得安睡。我鲍聪一生都在为你们霍府操劳担事,如今实在担得累了,也担不住少爷您的秘密了,除那件事——”

  “没有秘密!不是我!”

  霍洋激动打断他的话,很快被两个衙差一左一右压制住肩,他抬头扫过公堂上众人,喘息着,凌乱絮语:“初初得病时,我确有一晚带着匕首去找过父亲,也的确是鲍管事牵制住我……可那事后我吓得不轻,断乎不敢再动那念想的!何况他是我父亲!”

  他嘴唇苍白,指向堂西:“二弟、三弟可为我作证!我们那早约在一处,正是劝二弟莫要——莫要有那念想,既如此,我又怎敢?我又怎敢!”

  霍沉被他指了指,面无波澜地转过头,瞥了眼身旁的霍二公子。

  霍涛好似唯恐天下不乱,挑眉调笑:“大哥说笑,以我品性远不配为兄弟作证。”他顿了顿,“不过有一事始终不得机会问大哥,那日我带南依从父亲院里出来,见你在小池边自言自语,这是作何?”

  “二弟!”霍洋惊声叫他,紧跟着,惊堂木被拍响。

  霍涛识趣,不等闻恪传他便径直走到霍洋身旁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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