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页_竹坞纸家+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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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页

  “贺姑娘!”话被喝断。

  令约偏头,见阿蒙神色恭谨走近,目光不由先寻向霍沉在的地方,后者正背对着她。

  “甚么事?”

  “噢,我家爷问这是哪类竹?”他两眼转个不停,一字不漏地复述起霍沉的话,“他方才上山路上见到好几株,不似普通竹子环节而生,而是节节辗转,缠绕而上。”

  令约默尔:“……”

  又开始拐弯抹角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文案已经被霍老板走歪了,就在这里发出灵魂三问吧,修文的时候突然发现同步过清明了。

  我们阿约就是别人爱情里的狗头军师(。

  一则卑微日常:今天我家狗子情绪激动跑来抓我的卧门,我开了个小缝劝它冷静,然后它就使劲一扑门,用它八十来斤的肥胖身躯撞开了我的门,然后门就弹到我脑门上……脑门上……我现在真·头上有包。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鱼鱼10瓶;琚年1瓶!

  第40章绮念生

  遍山的竹,自然不止毛竹一类,环节而生、节节辗转、缠绕而上……当是蕲竹。

  令约将话传给阿蒙,目送他走开,再回头时,林达还苦恼摸着额角。

  “你有话说么?”她定神问林达。

  林达飞快垂下手,睨她眼,又不自在地错开目光,含混道:“我是来向你认错的,元宵前同你说的那些全都是糊涂话,委实不该。”

  他不给令约接话空隙,只大肆批判自身,有些语无伦次:“你的事本不是我这个外人能指手画脚的,当初是我唐突僭越,到如今我也想明白——方家并非我们所想那般好。”

  至少,他们狭隘。

  不过是求亲被打回,何至于逼得纸坊分槽?这气度,尚不及他林达。

  想他林达,被拒后正眼瞧她都不敢,方家却理直气壮报起积怨来……到底是方家胸襟窄,他当初竟说甚么“方家甚好”“方公子甚好”的话,实在说得轻巧。

  分明那之前他就在桥头听见过她的话,她既说了方琦不磊落,定是知晓甚么的,他怎么还能说出那些话?

  青年黝黑的面庞烧红,令约看在眼里,轻送声气,试图开解他:“不必道歉,你也是存的好心。”

  林达怎会不知他是出于好心说的那番话,可愚钝就是愚钝。

  “再有,”他又抬了话出来,炯炯有神的眼看向少年时曾仰慕过的少女,认真道,“此前的事,是我误会了霍公子,其实——”

  “贺姑娘!”话又被截断。

  阿蒙这回是小跑来,笑出口白牙:“我家爷问蕲竹做箫笛可好?”

  林达:“……”

  大块头青年:“……”

  令约无奈轻叹声:“我又非手艺人,怎知这些个?”

  “噢。”阿蒙浑不在意她说了甚么,得了话只再作一揖,“多谢贺姑娘。”

  走开去。

  林达顺眼看去霍沉那里,隔着数竿翠竹,他正背对着他们,很是刻意。

  他不免流露出几分笑意,接上适才的话,对令约道:“其实他是个顶好的人。”

  说完,先前请教令约的青年将手搭去他肩上,宽慰似的拍了几下,继而转头看向令约,笑道:“我们都瞧得出,霍见渊待你极好,又总爱缠着你,你待他么……”

  也好得很?

  青年迟疑没道明,令约却做贼心虚地补上这几个字,随后不可思议地绷紧身子,心跳变快。

  她待霍沉这样好么?他们全都瞧了出来?

  “你待他么,的确不及他待你。”大块头决计老实袒露心声。

  令约:“……”

  竟生出些不满:她分明也几次三番维护霍沉,还总是哄他,怎就不及他好?

  可这话她说不得,只能听这位即将成亲的大兄弟苦口婆心劝她:“你省得,大伙儿都拿你当亲妹子看,你如今也大了,当为自己着想着想了。”

  旁的姑娘家尚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们家里却只听她一人的……唉,他重重叹息声,又回头拍几下林达肩膀,语重心长道,“阿达也是,老大不小了。”

  “……”就你能耐。

  林达腹诽句,瞥一眼面色如常的少女,而后低头寻了块石头蹭了蹭脚下的淤泥,又像是剐蹭干净了别的东西,催那青年道:“走罢,省得又吃鲁广师父骂。”

  那青年委屈,诚然,他近来高兴得过了头,总教师父敲脑袋,一个劲儿提醒他再过月余就要开山造纸,害他尚未成亲就先尝到“小别”滋味。

  两人预备走开时,阿蒙又来了这端。

  “贺姑娘!”

  令约抽出神,眼底写满“又要问甚么”几字,觑阿蒙。

  阿蒙想,幸好他是听人差遣才来,不然该多难堪,也不知遣他来的人自在不自在?

  心下嘟哝着,话也没落下,又接着传话:“我家爷听闻竹有雌雄之分,遂想请教贺姑娘怎生辨竹之雌雄。”

  “……”林达及大块头青年默默走开。

  令约垂下眼,笑了下:“走罢,我教他去。”

  见她笑,阿蒙抓了抓耳根,乖顺领人过去。

  此时人已四散,连贺无量都不管顾她,没了踪影,光影婆娑的竹林间,一眼只见霍沉与云飞两个,不知说着甚么。

  霍沉听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不似方才那般急躁,稳重许多,便知来人不止阿蒙一个。

  愉悦盖过不满,不愿再听云飞委屈巴巴认错,而是伸手拍向他后背——后背本就是云飞“哑穴”所在,话声登时落下。

  令约知道他该转回头了,避开眼,看他身旁那竿蕲竹。

  其实,她是知晓一些的,篾匠年年都来山里伐竹,除了爱用毛竹,蕲竹也是爱用的,甚至在篾匠眼中,蕲竹更贵。

  宛阳篾匠以胡二最为手巧,胡篾匠没念过书,但时常会念半句韩愈的诗:蕲竹竹簟天下知。令约小时候就被他抓着念叨过,知晓蕲竹本非宛阳所产,能生在猫竹山上也属不易,据他说,蕲竹还有个名儿,叫笛竹。

  既叫了这个名儿,做笛萧定是好的,可惜宛阳没有专门做笛萧的手艺人。

  她先前不答霍沉,一是出于无奈,二是出于怀疑,怀疑他只是寻个由头来打断他们交谈罢了,他本就长于笛萧,定然知晓蕲竹作用的。

  霍沉回了头,看她似乎在出神,掩唇干咳声。

  “叨扰了。”

  “……”

  装得一本正经,令约语塞阵,这时云飞也垂头丧气转过身:“贺姐姐。”

  她先问云飞:“怎么没精打采?”

  云飞气不愤,将她当成能降服霍沉的靠山,撇撇嘴告状:“哼,好心被当做驴肝肺,有人只知记仇,却不记得我的好。”

  他可帮着他在阿显面前游说许多好话,阿显现今拿他当亲姐夫看,他却转头记起自己站错队的仇来。

  哼,他天性不通男女情愫不可么!不可么!

  霍沉:“……”

  河豚常常怒气满腹,这时的云飞便像那河豚,令约想着,抬眼看霍沉。

  只一眼,就为云飞出了气。

  霍沉眉心蹙聚,过了会儿僵直抬手,拍桌板似的拍起云飞头顶:“回头答应你一件事。”

  气鼓鼓的云飞一听,沉吟会儿,按照以往“小事不用求,大事求不动”的惯例来看,倒也合算,便渐渐消气:“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事情至此和平落下,令约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又成了那个“与闲人胡闹”“游手好闲”的,无奈何问:“如何?还用我教你辨竹么?”

  这样蹩足的话,也只霍沉能面不改色地应承:“当然。”

  她展颜笑,仰头看了圈附近的新竹,喃喃道:“这时节初笋都长高来,说了也瞧不见。”

  不过么……清明时节有的是新笋出土,她没说,只引他们往山上走。

  霍沉一边接话:“说了明年也能瞧。”

  “明年?”令约低头看着山路,未被踩过的黄泥紧紧抱着竹根,周围瘫着脱落的笋壳,她忽地问,“明年你们还住这儿么?”

  若是搬去外面,再来岂不是烦琐?

  霍沉不知她是出于何种心思问的这话,但他隐秘地觉知到一丝欢喜,答得自然:“不然种花做甚么?”

  也是,他的花儿全是他亲力亲为亲种的,他可不像为别人做嫁衣裳的人。

  令约静静眨两下眼,不再问这个,走几步又想起有些话须叮嘱他们:“等开了山,走路多留意些,倘听见山上有人喊话,那是他们放竹下来,千万要去高处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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