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页_竹坞纸家+番外
笔趣阁 > 竹坞纸家+番外 > 第110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110页

  梅雨天积攒下许多衣物未洗,令约在溪边坐了近半个时辰才洗好全部衣裳,起身前懒懒地抻了抻胳膊,正这时余光忽瞥见抹桃红过来,转眼看去,竟是桥上下来辆小轿,小轿上又抬着个桃红裙衫的妇人。

  瞧清那妇人,令约不由蹙了蹙额,起身端起木盆迎上前。

  “唉哟可巧,姑娘今日竟在家。”妇人匆匆命人停轿,小跑到令约面前。

  令约将衣盆抱在侧边,挑眉问她:“孙婶婶作何又来?”

  “瞧姑娘这话,老媳妇除了说亲还能做甚?”

  听果然如此,令约眉头蹙得更深,索性转身回院,拉起晾衣绳,边与孙媒婆道:“我可记得婶婶说过,往后您就是不说媒,也绝不说我家亲,怎的还来?”

  “哎唷我的姑娘欸,老媳妇一时气话岂可做真?切莫往心里记,”孙媒婆笑呵呵帮她牵起绳,继续道,“我这半辈子撮合了不少亲,独独你我说了几回也不成,老媳妇心里惦记得慌。”

  “……”这话令约接不得,闷头晾起衣裳,只劝孙媒人,“我说不过婶婶,您若还想说这亲便去屋里找我娘。”

  孙媒婆捂嘴一笑:“这哪儿成,我既答应了人家自是要将姑娘说服下,何况我哪儿不知你娘是要听你的。”

  接着又围着令约同她诉起苦:“姑娘不知,这亲事本不是由我说,原是机缘巧合下听别人说起,我才用家里那尊观音像跟人换来这机会,结果那公子又百个不愿我来说亲,全靠我磨破嘴皮子好求歹求他才勉强应下。”

  说话间令约已晾好几件衣裳,手里正捋着件水绿色褙子,隐隐觉得这话奇怪:“为何不要你说?”

  “嗐,都怪老媳妇从前识人不清,竟给姑娘说方家的亲,那公子气我乱撞亲呢。”孙媒婆笑得花枝乱颤,再次绕至令约面前,“老媳妇敢担保,这位相公比那方公子俊朗出百倍,品行佳、心性儿好,与姑娘正是锦心绣腹的一对儿,乃是天定姻缘——”

  “我可担不起甚么锦甚么绣。”令约打断她。

  “姑娘欸,这本是我连夜备的吉祥话,你何苦为难我?”

  “婶婶还是就此消停罢,您那尊菩萨改日我想法子赔给您。”

  “这是哪儿的话?我那菩萨算不得什么,我只难过我自诩口似蜜钵,却说不动你,想来还是需等那公子亲自登门。”

  “您就教他别来了罢。”

  “这如何使得?”孙媒婆难得正色,说罢眼又一亮,重新挂了笑,“瞧,说曹操曹操便到!”

  令约晾衣服的手一僵,极不情愿地在两件衣裙间牵开道缝隙,看将出去……

  对岸的竹林里先后出来几辆马车,车上装的尽是花花绿绿、看似品味不佳的绸缎木匣,众多色彩中,一人骑着白马尤其打眼。

  令约怔怔望着那头,只觉心跳来耳边,扑通扑通的声响比孙媒婆的吉祥话还吵,又好若远远瞧见了霍沉的眼,比孙媒婆身上的桃红还要灼眼。

  “姑娘怎的面红耳赤?”

  孙媒人笑弥弥打趣她,令约教这话唤回神,仓皇转过身,小跑进屋,孙媒人乐呵跟上:“姑娘是当回避,后头便交给老媳妇我。”

  令约这时已无心思考,不欲接话,只想着找个地方冷静冷静,然而在她跑进堂屋的瞬间,又教别的甚么绊住脚。

  只见正“犯头晕”的郁菀与秋娘坐在一处,都笑模悠悠看着她。

  刹那之间,好似有朵玫瑰在她头顶绽开,洒下胜过晚霞的红光,她憋红脸送了霍沉两个字——

  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

  第74章儿时话

  小雪前夕下了场雪,霍沉在睡梦中教风雪声惊醒来,睁眼时三足铜炉里的炭火已经熄灭,屋子里不见丝毫光亮。

  他翻了翻身,忽觉四周冰冷至极,因唤下人前来加炭,可是不论他怎么叫外屋里始终无人理会,不知是风雪声大无人听得,还是出于别的缘故有意为之。

  霍沉拧起眉头,缩在被衾里一动不动,听了半夜的风雪声,也想了半夜的糟心事,终于在天亮前半个时辰朦朦胧胧睡去。

  因这缘故,小雪日整个上午他都无精打采,坐在学堂里好若听天书……待到晌饭后人愈发混沌,以至于从来端正的他在课上打起瞌睡来。

  先生年老眼花,不曾发觉此事,他便一发不可收地睡了整个下午。

  到散学时,府里的车夫前来接人回府——兄弟三人虽不亲近,却也不到分别乘车的地步。

  霍涛头个从书院里出来,钻进马车,率先霸占去中间的车座,再抢来左右两侧的软垫垫在身后,自在吃起下人们备好的果脯,等另外二人上车时碟里的果肉已被他捣得乱糟糟。

  霍沉心底弃嫌,不瞧那端,只默默取出袖中不算顶暖的暖炉,换了车上另备的一只。

  车厢内极其暖和,即便晃了些,也比昨夜的卧房舒适百倍,霍沉抱着袖炉,不多时便又靠着车壁昏昏沉沉睡去……

  “三弟,醒醒!三弟!”

  不知昏睡了多久,突然有人晃起他的肩,霍沉只觉眼皮子有些沉,费了好大力气才掀开,然后就见霍涛凑来他面前。

  他不悦拍开霍涛的手,霍涛反而笑嘻嘻,道:“下车,到了!”

  事出反常,霍沉猜他定是在打甚么鬼主意,但又没心思同他斗智斗勇,心里只想着尽快回府找鲍管事请大夫,于是塞好袖炉,掀开帘子预备下车。

  然而车外哪儿是乘月巷,俨然是他从未见过的景象。

  霍沉因此恼怒,回头瞪视霍涛:“你又玩儿甚么花样?”

  “我瞧你没什么精神,便送你来醒醒神。”霍涛笑得恶劣,倏地伸手将人推去车下。

  雪下了整整一夜,此时地上积了不浅的雪,霍沉摔得并不算疼,却懵愣一瞬,随后回想起前年冬日被他丢在城外的事,咬了咬牙,怒目而视。

  “放心,今次走得不远,”霍涛笑咧咧站在车门外,仿佛看穿了他,“你若担心认不得路,跟着马车跑跑便知。”

  说罢转头催促车夫离开,府上的车夫向来不敢忤逆这位二少爷,只得驾车离去。

  霍涛扶着车门,立在外头冲霍沉喊:“你若不追,当心又回不了府。”

  霍洋这时也掀开车帘,在窗内小心翼翼冲他招了招手,霍沉单瞥他眼,尔后起身捡起滚出一截的手炉,兜进袖里,背转过身不看他们。

  “哈,果真来了精神不是?竟还跟我斗气。”霍涛笑着笑着便垮下脸,没甚么兴致似的钻回车内,而后又从窗内探出头,“你既爱斗便斗着罢!”

  霍沉置若罔闻,静静听着车马离去,虽千万个气闷,却又不愿放下骨气去追,唯有等着,等车马声彻底消失不在这才回过头。

  如他所料,雪地上不止留下两条车辙印,而是凌乱至极、细密至极的痕迹,为的是不让他轻易沿着车辙印回去。

  霍沉耐着性子,裹紧披风走回原地,沿着条条印记寻了大半圈,总算找到马车最终离开的方向……本以为顺着车辙一路向前就能瞧见城门,然而他没料到即使是只有两道车辙印也是弯弯绕绕,更甚绕到尽头还有第二团故意轧出的车印等着他。

  分明是在逗他,谁知后头还有没有?

  他想着,小脸紧绷扫了眼四周,见右手边有棵老榕树,便朝树下无积雪的地方走去。

  孟冬月的风吹得他越发头昏脑沉,霍沉抱紧手炉坐下,将自己圈成一团躲进黑色氅子里,皱眉想起主意,丝毫没听见一阵脚步声渐渐逼近他……

  直到耳边蓦然响起阵抽噎声,他才受惊似的回神,从氅子里探出头。

  只听那呜咽声断断续续,仿佛是极力忍着什么却又没能忍住,夹杂在风中吹来他耳朵里。

  他听得不耐,总觉这哭声在某个时刻和他自己掺和在一起,于是猛然站起身,绕过老树,冲树下哭个不停的人凶了声:

  “闭嘴!”

  树下坐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姑娘,瘦巴巴的,教突然出现的霍沉吓得噤了声,两只眼红彤彤的,望着他,像只脏兔子。

  不过这静只维持几息,片刻后,缓过神来的小姑娘竟变呜咽为嚎淘,像是有意冲霍沉吼,哭得惊天动地。

  霍沉脸色越发不好,既是烦这哭声,也是因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将别人惹哭……为了离她远些,他走出树冠遮掩的地方,坐去雪地上,盯着白皑皑的雪陷入沉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iquge07.com。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iquge07.com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