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页_竹坞纸家+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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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页

  一番谬论被他说得有理有据,令约气到好笑:是爱捻酸,一酸就不知何谓友善!

  她在心底暗暗嘀咕几声,口头却很正经,慢条斯理道:“人家从未招惹过你,你就不喜人家,多没道理?他们大都待我极好,我要是真像你这般想,岂不是反面无情?”

  “……”

  小道上阒静几息,令约看着突然默声霍沉,心又怦怦乱跳起来。

  “我是说——这事的确是我给他们添了不便。”她伸指戳向他略显深沉的眉心,但还没触碰到指尖就慢慢下移,停到他胸前,“你心里向着我,但不能万事都偏心于我,对吗?”

  霍沉低头,愣愣应上声:“嗯。”不对。

  令约仍未收回指尖,食指抵在他心口,感受到底下扑通扑通的跳法,笑眼看着他:“这也是十指连心?”

  “嗯,食指连心。”

  食指:……

  令约当然听不出甚么“食指”、“十指”,转过这话后立即收回手,先他几步拐出小道,小跑进磨纸房里。

  磨纸房不同于别处,只需做工细致,其余时候较为清闲,以故时常会有纸工家眷前来帮忙,有时甚至家中稚子也跟来,帮隔壁晒纸师傅收收纸一类。

  此时磨纸房里正好是两对中年夫妻在忙,见令约是跑着进来,两个妇人还打趣句活泼不少的话,等霍沉跟进来,两人眼神又变得别有深意起来……令约只待了小会儿便被看得不自在,索性带霍沉告辞离开。

  烈日当头,杨桃花束上的五角杨桃反出浅黄浅黄的光,像极了在白日里发光的星星。

  令约拿着它晃来晃去,纵使霍沉只能看见她头上的帷帽,也觉察出她心情愉悦,路过蜻蜓湖时,忽地叫住她:“等等。”

  令约偏头,霍沉已朝蜻蜓湖湖畔走去。

  湖畔长着些小野花,五六只蝴蝶在岸边盘旋,见他蹲身,齐飞到他肩侧嬉戏会儿,只见他在花草堆里扒拉一番,回来时手里捏着几根狗尾草。

  “送我只兔子。”他递给她狗尾草,要求道。

  “……”令约嗤笑声,“我记得你从前不要我送的。”

  霍沉:“……”

  她那时不过才六岁,怎事事都记得清?霍沉满腹疑惑,但不敢问,只面不改色撒娇:“现在想要。”

  无奈,令约只好将星星花束暂交给他,接过他手里的狗尾草,边走边缠出只绿油油的兔子送给他:“诺。”

  霍沉接过,不知又从哪儿摸出把狗尾草递给她:“还想要一只。”

  令约:“……”

  罢,给他给他……她又埋头编起兔子,编出第二只递到他面前:“诺。”

  霍沉收下,亮出更大一捧草:“似乎采得有些多,不若——”

  欲言又止,意味深长。

  令约:“……”

  变本加厉得厉害,令约最终没肯遂他的愿,只编了只绿茸茸的小狗送给他,霍沉盯着不怎么可爱的小狗看上会儿,总算消停。

  令约松一口气,重新拿回那束杨桃花。

  到五月底,宛阳总算入梅。

  雨淅淅沥沥下了数日后天骤然凉爽许多,这些日子纸坊里仍在忙造九霞纸,因此贺无量还是很少得闲,九霞斋只能由郁菀或是令约常去。

  霍沉果真如先前所说那般向鹿灵宝云斋里借来红印,但大印还是九霞斋的章,除去这两章,还有一印是纸坊里的。

  纸张初上市时众多纸工还为此提心吊胆,几日后听闻不比在荣禄斋时卖得差,这才慢慢宽心,抖擞精神接着忙活。

  通常忙过六月九霞纸就能彻底造过,今年分了槽,大抵上旬就能完成,到那时能造出最好的纸便是丰月纸,众人也就慢慢缓下,派出人手去培林。

  这日晌饭后令约只身出门,坐在小驴背上,举着伞走上小桥时恰巧撞见一行十来人穿出竹林,对方见到她即刻熟络问好。

  令约微笑颔首,与他们擦肩走过后才扶了扶额……

  这行人大约是七日前冒出来的,正是霍沉请去上游除草划地、预备建新住所的施工匠人,才来头一日还特地找到她说了则故事。

  道是唐太宗派人替魏征盖新房时只用了短短五日,他们虽比不得皇家匠人,但也极具工匠精神,将用最短的时间建最精致的小院。

  彼时令约听得一阵脸热,还脸酸,而罪魁祸首早带着云飞往苏州去——云飞的师父离京,回家乡苏州办六十大寿,霍沉遂带着云飞替老人家贺寿去。

  算来,两人已经好些时日不见。

  令约想了想他,须臾甩头抛开念想——日日黏在一处像甚么话。

  ……

  雨天街头行人稀少,倒是茶肆酒楼里多了些闲人。

  去九霞斋前令约照常买了些吃食,顺道还给店里的三个伙计买来些解闷的瓜子蜜饯,年纪最小的个欢喜收下,兴致勃勃问她道:“姑娘可听说了,我们家公子今日就能回来。”

  若是令约知道,这时大概会腹诽句“大可不必特意提起”,但偏偏她是不知此事的。

  她侧头看向小伙计,抱着狐疑问:“你听谁说起?”

  “昨儿岑伯来店里看过,他说的。”

  “……”既是岑伯说的,那定然不假,只是为何不同她说一声,亏她有时还想想他呢。

  她小肚鸡肠琢磨番,转即想到他兴许是想给她惊喜,便又不小气,只装作不经意问:“可说了几时到?”

  “这倒没有。”

  令约无趣收住这话,到阁楼上查检起新送来的纸张,确认没有受潮后坐去窗边,向下张望会儿。

  起初长街上少见行人,偶有两个路过都举着伞走得慢吞吞,可后来不知怎的,人渐渐多起来,也跑起来,像是出了甚么大事。

  令约怔怔关窗,小跑下了阁楼,方才和她说话的小伙计已去门外打听,堪堪放走个过路人,回头就见少女出来。

  “出了什么事?”

  小伙计呆呆挠头:“他们说公子又被衙差请去了。”

  令约:“……”

  第71章堪痛哭

  “……”

  令约语塞阵,回神后随即退回门内,拿了伞转头小跑出九霞斋。

  接连下了几日的雨,石板路上湿漉漉的,刚走出几步她便踩上块不稳的石板……只见板缝间的积水猛地迸出,开成朵扇面水花,溅湿过路人的裙摆。

  她急忙道起不是,歉然抬头时却为眼前情形蓦然愣住。

  面前赫然站着个少女,两眼通红,像是快哭,正是方柔。

  令约被她盯得莫名心虚,朝她解释道:“我并非有意,你若不嫌,我这儿还有些通宝——”

  “你别得意!眼下事情还没有定论!”方柔厉声打断她,气势汹汹地抹了把泪,一跺脚,举着伞跑开。

  竟连“丑八怪”都没叫上声……

  “小姐,你等等小玉啊!”方柔的小丫头气喘吁吁追上来,到令约边上时气哼哼停下,“丑八怪!”

  令约:“……”

  到底还是补上,她盯着两人一前一后跑开,疑惑那么一瞬:她能得甚么意?得意九霞斋纸货行情好吗?

  可这显然不是方柔在意的事。

  转念间,令约忽然生出个猜测——上月里霍沉便说检举了一人,还说过段时日全宛阳都知,莫非那则“检举”正是检举了方家?

  霍沉刚回宛阳便被请去衙门、甘泽廊上忽然行人奔走、方柔红着眼向她宣泄……仔细想来,似乎是合乎情理的。

  她隐约想通,不复先前紧绷姿态。

  又想:本就不必操心那人,他又非败法乱纪、营私作弊之人,虽入夏以来常被请去县衙,可那都是因别人而起,哪需她次次提这心吊这胆?

  有了前两回的经验铺垫,令约对霍沉颇有些信心,因而心下从容、不再忧虑此事,只是脚步没能慢下。

  ——走得再慢些,去了定抢不到好位置。

  从前断不会凑热闹的贺姑娘一夕间能钻出这般想法,霍三公子必然是功不可没的……

  可惜她走得再快也不及前头那些早早闻声、纷纷奔赴的人快,等她到了地方,衙署正门前已经是人挤人伞碰伞,没个落脚地。

  雨淅淅沥沥飘着,砸得伞面沙沙响,令约扫了眼从阶上站到阶下、密密匝匝的人群,不由得怀想起景煦。

  那位寒去公子虽看起来玩世不恭,但在这事上格外好用,若还在宛阳就好了,凑热闹时还能捎上她去前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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